心灵的归宿 - 我的家

2009
11月30日，迈入志业的另一个里程碑：受证。
12月1日，从心灵的故乡回到马来西亚，又得回到滚滚红尘中。小妹说：面对现实有什么不好，应该期待下一次的梦，就有冲劲面对现实了~
12月3日，回到职场第二天。9.32am，手机响起，三姨缓缓告知父亲骑摩托晕倒，掉到沟渠里，已送医，尚昏迷。无常来敲门的时候，措手不及的心情是如此恐慌…拨电跟上司交代一声，打算飞车到医院去时，母亲来电，说父亲醒了。因刚回归工作轨道，手头上待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问几位比较熟悉的慈济人是否能陪伴母亲，结果人传人，电话响个不停…
三姐妹一致坚持让父亲去做全身检查。身在国外的妹妹们简讯不停，催促不能再拖。12月12日，载着老爸去检查。医生说肾脏有阴影，要转介专科，父亲却说要考虑。23日再次回到医院看专科，医生说是癌症，有转移的迹象，不敢开刀，转介到癌症专科医院。

新房子
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女儿们都就业，该是两老享福的时候。父亲看中了靠近菜市场的新房子，费了不少功夫研究，确认其中风水不错的一户。老爸唯三的女儿，理所当然地认购父亲属意的新房子，心甘情愿当起房子的奴隶。
2010年1月，领到钥匙。父亲带着罗盘和工具，表示要去检查新房子。

装潢
做了二十几年的装潢师傅，自己的家，当然要自己做。心疼于父亲的辛劳，三姐妹劝说请别人做，然后老爸督工，却不得要领。因此，父亲大人动手，家人无法袖手旁观，都得帮忙。
最“幸福”的，就数没上班的二妹和母亲咯！在工程如火如荼的阶段，几乎每天都往新房子跑。个中的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了解。
装潢这技术，对门外汉的我们来说，实在吃力。家里只有一个男人，四个女的唯有当男人用。单单客厅的木门，就花了四个人三天的时间才搞定。这，也只是冰山一角。

牺牲
为了老爸的病，家人可说各有所牺牲。二妹和小妹辞掉了英国和台湾的工作，回来随伺身侧。老妈日以续夜地照料父亲，尤其最后的那一段时间，真的不是普通的辛苦。
2011年11月6日，公共假期，隔天公司补假。晚上自告奋勇照顾父亲，请老妈安心睡。同一个房间，母亲靠着角落睡下。父亲靠在可升降的桌子上休息。开着手提电脑，戴上耳机，眼睛盯着荧幕的同时，偶尔也得瞄一瞄身边的老爸。
这个时候，父亲的脚已水肿得厉害。难以行动之余，液体还不断从其中两个伤口冒出来。刚换上的纱布，一眨眼间就湿了…直到凌晨四点，老妈的催促声中，才上楼睡下。夜深人静的夜晚，最可以了解照顾病人不容易，而母亲是怎么撑过来的…
然而，一切的一切，若跟父亲半辈子的辛劳比较起来，实在远远不及啊！工作了才知晓，钱不容易赚，尤其家里有人生病，负担更一下子倍数增加。

遗憾
孩子长大后，除了工作，父亲找到了另一个嗜好：风水。近十年来，累积了好多风水相关书籍、器材、软件等。老爸说要传承，却没有机会了。
新房子的大部分装潢和家具，都是父亲一手策划和决定的。
客厅的大电视机，当初跑了几家电器店，才敲定要买的品牌和款式。客厅的木椅子、神桌等，也是依据老爸的意思买下。
然而，在搬入新家后，父亲进出医院的次数更加频繁。就算坐在家里，也是待在自己的病床上。看他坐也辛苦，躺下不到五秒就要起身，实在折腾。好几次询问是否要到厅里看电视，都摇头拒绝。更不用说坐在厅里的椅子。2011年11月10日凌晨，父亲大体回家，被寿板店的员工抬着进来，放在单人木椅上的时候，心猛地抽疼起来…
新居入厝当天，家里还有好多小细节未完成。楼板的漆未上，厨房的门还没装好…大家都因奔波于医院、工作和家里而心力交瘁，无法要求满分。
不晓得老爸是否会有遗憾，无法看到女儿出嫁的一天。二妹在闻知噩耗后哭喊着，原本打算搬了新家，就要注册结婚，想不到父亲等不到那一天…

自尊
父亲罹癌一事，依据其要求，情非得以绝不向外透露。担心志业允诺承担后无法圆满责任，只好告知社区资深师姑、师伯还有当时协力组长们；工作上难免要请假，所以直属上司也知晓。余者则一直都不很清楚状况，包括父亲的好友们。
当然，时间越久，知道的人就越多。电话慰问或亲临关怀，让身为家属的我们疲于应付。老爸说，这就是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A来介绍这个，明天B来介绍那个，烦都烦死了！
父亲过世后，通过电话联络其友人。大家都很纳闷，为何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早期老爸不论病得多惨，电话一拿起来，原本的大嗓子就出来了，放下电话立刻恢复病恹恹的姿态，实在让我们哭笑不得。后期，或许真的累了，他不再接听电话，让老婆给挡了。

当喜事遇上丧事
2011年10月18日，请半天假载父亲入院抽肺积水。等待父亲的当儿，母亲手机响起，三姨丈打来说三姨刚刚走了。虽然三姨已经持续近半年的半昏迷状态，可乍听这消息还是愣了一下。
一会儿，父亲抽了积水被推进病房。母亲提起这个消息，问父亲可否去丧家。三姨出殡当天，是我们新居入厝的好日子。料想不到的是，一向忌讳很多的父亲竟然答应了！或许他不忍心不让我们去送这曾经最亲的三姨，或许他醒觉人生走到最后，再多的忌讳都是空？！

无常还是现前
2011年11月8日，快下班了，母亲来电，问是否可以回家送父亲入院，因其血压低得惊人。把父亲送到急诊室，安排住院事宜，加上跟医生的磨合，回到家已是凌晨。医生坚持如果不签放弃急救同意书就不让父亲入院。车上，小妹眼泪掉不停，还扭头问我，为什么你都不会掉眼泪？万一父亲的哪个指数突然降低，我们是否应该坚持让医生急救？
冲好凉，小妹把枕头搬过来一起睡。担心父亲明天没有换洗的衣服，将家人的衣裤丢下洗衣机。晾好衣服，真正睡下已过凌晨两点。四个小时后起身，去接从柔佛回来的二妹。
11月9日，多日来严重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上班时间累到不行。原本打算晚上好好补眠，隔天才去医院。小妹发来简讯：我想我们最好每晚去陪爸吧！接近放工，二妹一个讯息：cm hosp nw,dad’s oxygen left 84 only。拨电却没人接，急到不行。最后小妹接了，哽咽告知父亲跟昨夜很不一样，能去的话最好去一趟。
赶到医院，得知父亲自中午已陷入昏迷状态，叫了几声都没反应。不似昨夜临走前，小妹交代他别胡思乱想，他还会回应…八时许，小妹留下陪伴双亲。和二妹各自开车回家。解决家里的杂务，准备洗澡时，电话响起，是小妹。未及接，铃声已止。不一会儿，二妹冲到房里来，哭喊着：爸断气了！
打算赶去医院，二妹坚持找别人载。后来，母亲说得办手续，不必去了，把家里准备好。回到家，法亲和亲友陆续到来。这一折腾，凌晨时分，父亲的大体才回家。

感恩陪伴
慈济法亲在寿板店安置好大体后随即助念，师姑、师伯更准备了助念佛号光碟和播放器，供全天候播放。几乎每一晚都有助念或志工前来，其中副组长夫妇更每天下午都过来关怀。想想父亲实在很有福报，佛教仪式的丧礼、全程素食、还有慈济的往生被…大组助念当晚，志工们嘹亮的佛号声让站在棺木旁的家属深刻感受到人文关怀的力量。
此外，亲戚们的扶持让我们撑过了那几天。其中父亲的弟弟，更给予很大的助力。
不论是现有或旧同事、上司的帛金、亲临慰问和关怀，证明了人间有爱，我们并不孤单。

环保+诵经
出殡后，家人一致同意持素最少七七四十九天，将护生功德回向给父亲。四十九天后，两人开荤了，剩下小妹打算坚持到百日再决定。
丧事期间，大伯母说原本打算来帮忙折金银纸，怎知现场一张冥纸都没有。恭请主事法师开示，导正大家迷信的观念：不烧金银纸不代表往者没钱用、没衣服穿…亲戚跟母亲说：佛教仪式，简单又轻松，以后可以考虑。
四十九天内，三姐妹轮流（其实是小妹最勤）在灵前给父亲诵完整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希望老爸早日放下，解脱自在。

后记
父亲往生后，妹妹们都会有梦到/“看到”父亲。从原本的彷徨无措，到后来接受菩萨灌顶，还有其他琐碎的梦境。100天了，截至今日为止，大女儿我却不曾有任何可以跟往生父亲“沟通”的机会。是因为我不相信，还是因为我不够想您？
俗话说：生、老、病、死乃人生自然法则。2011年，您刚好届满六十岁，步入“老人家”的行列。以上四个法则，您都走过了，也该安息咯！
这当中，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无法一一留下文字记录，但深信会留在家里每一个人的心中。虽然有一天，这种种会随着岁月逐渐淡化，磨灭不掉的，是彼此血液中的那份亲情与爱。